許生生提著蛋糕從『烘焙時刻』出來的時候，剛好趕上不遠處廣場上音樂噴泉開始表演。

五顏六色的燈光在噴泉匯聚力量一湧而上的時候從四面八方齊刷刷的砸下，看著此景許生生腦海中只浮現出“奢靡”二字。

回來一個星期，前三天停水昨天又通知停電，許生生努力回想著在她過往欺負過的那些人中有沒有一個現在是在水利局工作的，或許還有電力局的也說不準。

這麽一想，原本有些壓抑的心情被自己逗的一樂。音樂前奏慢慢響起，一首英文歌，旋律還挺熟悉的，仔細一聽好像還真有人曾經給自己唱過。可一直到歌曲結束許生生也沒想起哪個人是從事水、電工作的。

到是在下公交後，六月的晚風一陣陣灌進腦袋，她突然想起了剛才那首英文歌。那不是她快高考時餘啟老在她耳邊唱的嘛，You rise me up! 當時他還美名其曰的說是讓許生生學會，唱給他聽，可惜許生生天生音樂細胞不發達，更別說還整的什麽洋文，沒聽兩遍就讓他閉嘴了。

想到餘啟當時那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許生生心情又好了不少。擡頭一看，五樓窗戶有淡淡的光，許生生想著應該是今早停電後自己沒關燈就出門了，現在應該是電來了，也沒太在意，一路提著蛋糕哼著歌上樓。

推開門的一瞬間，許生生就發現有些不對勁。茶幾上的車鑰匙和打火機，以及沙發上的西裝外套，她還沒來得及害怕，臥室的門就被人大力的從裏面推開。伴隨著“砰”的一聲，門裏的人幾乎是急切的邁著步子跑出來。

當兩束目光在剎那間匯聚的時候，許生生的心真的是漏了一拍。她以前並不懂得什麽叫“心跳漏了一拍”，因為過去她見過的很多人、去過的很多地方都是讓她的心變的越來越平靜。此刻，看著對面雙目猩紅的男人，她明白了自己的心總歸還是不甘於寂靜。

準確的來說，當她選擇回來，當她又回到這個房子裏，她就再也不準備把她自己的心歸於一灘死水了。只是在剛剛這一刻、這一眼，她才更加確定而已。

“吃蛋糕嗎？”

明明是咧著嘴說出的話，聽著卻帶有濃濃的哭腔。許生生幾乎是極力壓制住自己快要爆發的眼淚，可是一開口還是出賣了自己。

餘啟直到聽見這軟糯委屈的聲音，才明白過來自己不是在做夢。下午陪客戶吃完飯，陳誠禮說開車送他，他隨口問了一句今天幾號。陳誠禮楞了一下，才告訴他是三十一號。說完陳誠禮就看著他，他很平靜的在車前站著，陳誠禮也沒再說話。

就在陳誠禮以為今天晚上他們兩個大男人就要這樣四目相對在停車場站上一宿的時候，餘啟開口了，“你開你自己的車回去吧，我喝的不多，自己開車回去。”

“行。”陳誠禮從褲兜裏抽出一只手拍了拍餘啟的肩膀，“別想其它的，最近實在太累，明天周末好好休息，明晚記著去給何況撐場子就行。”走的時候還深深的看了餘啟一眼。

餘啟繞著城開了一圈，停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在哪。在車裏靜靜地坐了會，直到天色徹底暗下來時，他才在車裏的收納盒裏取出一把鑰匙。

看著鑰匙扣上的櫻桃小丸子，他笑了笑。可是這笑從他的嘴角牽扯到他的心臟，硬生生的撕扯著他的心肌。有快兩年沒過來，打開燈一眼看到的是餐桌花瓶裏一大束耀眼的滿天星。餘啟覺得是不是最近太累，出現了幻覺。

他緊緊的攥著手裏的鑰匙扣，手指漸漸發白。客廳很幹凈，冰箱裏有水果，茶幾上放著沒吃完的零食口袋。餘啟幾乎是踉蹌著步子一把拿起原本被他放在櫃子裏現在卻在沙發上的路飛抱枕，放在鼻子上重重的聞了聞，上面還有淡淡的香氣。

一切的一切，無一不在昭示著有人來過這。怎麽會這樣？！餘啟不敢相信，他害怕又是在自欺欺人。

就像是前兩年，他無數次下課、下班回來，一個人在屋子裏轉一圈，輕輕喊上一句，再去廚房做兩個人的飯，靜靜的等著，等著飯變涼，等著胃裏的絞痛讓他活生生的清醒，再一個人把變冷的飯吃完。

餘啟現在一點也不想做飯，他把手放在臥室門把手上，突然變得極度恐懼起來。她回來了？她在裏面？她睡著了？她有沒有一刻想起我？餘啟幾乎是顫抖著手推開臥室的門，他沒敢開燈，客廳的光映進臥室，他輕輕的閉上眼睛又慢慢睜開，極快的掃視了一圈，床上沒有人，被子揉成一團，衣櫃旁放著一只箱子。

餘啟就在黑暗中怔怔的看著那只箱子，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被證實，可是他還是覺得特別不真實。餘啟覺得自己快瘋了，他想開燈，客廳開門的聲音讓他瞬間僵硬，鑰匙伸進鎖孔輕輕轉動，在這空蕩蕩的屋子裏顯得格外響亮。

幾乎是在客廳門關上的那一瞬，餘啟便回過神來，瘋了一般地從臥室沖了出來。所有的一切，就在他看見眼前的人時停了下來。

他之前無數次的想過，再見到她時自己要怎樣。他也告訴過自己，一定要問清楚她為什麽一定要走，現在又回來是幹什麽。這一刻才發現，什麽都說不出口。

聽著眼前的人問出口的話，他極力的掩藏好自己的情緒，害怕說出口的話太沖會嚇到她，害怕一時忍不住會上前緊緊的抱著她。

他看著許生生揚了揚手裏的蛋糕，不知道是剛才的酒精在作祟，還是這一刻眼前明晃晃的人讓他太猝不及防，餘啟覺得腦袋一陣陣的發疼。他並沒有像他以往想象中的那樣聲嘶力竭，同樣也是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問:“什麽時候回來的？”

許生生並沒有很快的回答他，她把蛋糕放在茶幾上，在下面的抽屜裏翻了會，才擡起頭看著一直盯著她的人問道:“你把剪刀放哪了？”

“我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兩道聲音同時發出，餘啟聽到她的問題時楞了楞。許生生見他一直怔怔的看著她，才又看著他深邃的眼睛說道:“蛋糕盒打不開。”

許生生一直不按常理出牌餘啟是知道的，要不然當前她也不會在他近乎卑微的哀求下一聲不吭的拋下他離開。餘啟現在到也不急了，畢竟四年都過去了，人現在也在他眼前站著，看著那張熟悉的臉，聽著曾經讓他上癮的聲音，他只覺得自己可笑。

他覺得自己現在在許生生眼裏肯定像個傻子，這麽想著他突然一樂，幾步走到許生生跟前，把她從地上大力的拉起來。拿起桌子上的鑰匙，慢慢的劃開蛋糕盒上的回行扣，打開蛋糕盒的時候，餘啟覺得自己又變得僵硬了。

小小的蛋糕上站著兩個卡通人物，酷酷的路飛雙手張開，櫻桃小丸子站在路飛對面一貫笑嘻嘻的模樣。許生生站在餘啟邊上，看著他修長的手指拿起鑰匙，襯衫被他挽到手腕，他應該是不久前才抽過煙。

許生生知道餘啟煙癮不大，但是他抽煙的時候必然會脫掉外套，把袖子挽起來，以前許生生還對他說，覺得他抽煙的樣子特別帥，說不出來的禁欲。額頭上幾根碎發可能是因為沒有時間修理的原因，在他低頭的時候輕輕的蕩在眼前，許生生突然就想揉一揉他的頭。

鬼使神差的她真的把手向他伸去，只是還沒碰到的時候，餘啟就站起來了。餘啟看著伸向他的手，嘴角不自覺的揚了揚，許生生尷尬的看著他，順勢把擡起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有灰。”說這句話的時候許生生眼神無處安放，還不忘作勢在餘啟肩膀上拍了拍。

許生生覺得自己現在真的是快要哭了，她“噔噔噔”的跑到廚房，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終於抑制不住掉下來的淚水，好一會，她才紅著眼睛，拿著兩個盤子從廚房出來。餘啟已經在沙發上坐下了，她看著許生生紅紅的眼眶，想說些什麽，終究還是沒說出口，心口一陣陣的疼。

餘啟看著許生生半跪在茶幾邊，把蛋糕上的路飛和櫻桃小丸子從中間慢慢切開，再小心翼翼的放進盤子裏，“吃吧，我等了一下午呢。”許生生把路飛的那一半推到餘啟面前。

餘啟沒動，許生生又說，“不甜的，我沒讓他們放奶精，你可以只吃一點。”

餘啟還是沒動，許生生瞥了瞥嘴角，看著餘啟嚴肅的表情眼睛頓時有些濕潤，她擡手重重的抹了一把眼睛，吸著鼻子努力擠出一個微笑，“那我自己一個人全部吃完了啊。”。

許生生跪在地板上，大口的吃了起來，櫻桃小丸子很快就被她吃完了。剛拿起那塊路飛吃了一口，許生生突然再也忍不住大聲的哭了出來。

餘啟聽到許生生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心口一陣陣的疼，他更痛，他忍住了，他沒有哭，也沒有去抱住許生生，只是看著她。過了不知道多久，嚎啕大哭變成了小聲的嗚咽。許生生一邊打著哭嗝，又一邊拿起另一塊蛋糕吃了起來。打完一個嗝，吃一口。這半塊蛋糕，許生生低著頭吃的很慢，她始終沒敢擡起頭看餘啟。

餘啟就這樣看著許生生吃完，兩人始終一句話都沒說。又過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許生生覺得自己的腿微微有些發麻，餘啟拿起外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剛想去拿車鑰匙，許生生聽到動靜，突然一下趴在茶幾上，雙手緊緊地按著鑰匙，通紅的雙眼死死的盯著餘啟。

“松手。”餘啟冷冷的開口。

“我不。”許生生說完又打了一個嗝，她只覺得丟臉，明明是表忠心，求留下的重要時刻，怎麽被她整的這麽滑稽，她覺得她又該抑郁了。

許生生還沒為自己的沒出息懺悔完，餘啟就不做任何留戀的轉身走開，在餘啟轉身的那一刻，許生生瞬間從地上爬起來。她顧不得自己的腿麻，幾步跑過去從後面緊緊地抱著餘啟。餘啟只覺得一股力量從他的背後蔓延到全身上下每一處，一滴淚從他眼角滑下，重重的砸在箍在她腰間的那雙手上。

他聽到身後的人又開始抽泣，背上的襯衫被浸濕，瞬間被驚醒瘋了一般大力掰開腰間那雙手，狼狽的跑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餘生”是啦啦開的第一個坑，見到你們是我最大的幸福。陪伴，接下來請多指教啊。（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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